姓名习俗、命名的民俗方式在保定的表现情况

　　姓名的类别与特征

　　乳名 俗称小名。通常是做父母的不经意间为孩子所起的名。这种小名，往往洋溢着父母的钟爱之情，其特点是风趣自然、亲切，不拘泥，另一个特点则是叫起来不道姓。

　　小名的形成有这样几种民俗形式：一是以出生顺序起名。比如大虎、二虎、三虎......；大丫、二丫、三丫.....还有冠以“小”的，如小三儿、小四儿、小五儿.....二是以吉祥语起名。比如“宝”、“福”、“香”、“甜”、“俊”等；三是以动物、植物名称起名：动物方面有狗、牛等家畜和飞禽，植物方面主要为各种花草。四是以日常生产生活用品起名，比如“车、马、套”、 “锅台、锅腔、锅灶”等。五是以身体部位特征起名。如“小眼儿”、“大嘴儿”、“下巴”、“指头”、“白蛋”、“黑头”等。

　　小名的形式，不拘礼法，不讲意蕴，随意性很强，可以说，世间万物，无所不可。笔者七十年代去一个半山区的地方采访学习，在村里碰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，一生只有一个名字：“小鸡巴儿”，听后让人哭笑不得。

　　俗名 俗名实际上是乳名的一种。也是由父母不经意间给孩子规定的姓名符号，其特征是鄙俗、粗野，有“胡叫胡成”之说。它直接来源于日常生活的各个层面，各个角落。

　　俗名的盛行，基于两个原因。一是在漫长的封建社会，生产力水平极端低下，生儿育女，遵循“天成”的法则，以至于婴幼儿死亡率极高，一旦遇到疫情流行，更不可免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民间认为，人不如一些动物、生产生活用品、野草杂树等生命力强，所以人们用类似贱生贱长可丢可弃的事物称呼孩子，寄予一种顽强、泼实、顺其自然的生存期望。二是普遍存在的以贱名蒙骗鬼神的习俗。传说，人的生老病死，半点不由已。由谁呢?解释来解释去还得归咎于神、鬼身上。鬼怪特别喜欢跟名字叫得好听、脸蛋长得皎好、家庭富裕的孩子们开玩笑。一个孩子一旦被鬼怪缠上，不死也得大病一场。所以，人们为孩子取一个丑陋、肮脏、轻贱的一听起来没有“人味”的小名，就不会被神、鬼们注意。这样的孩子容易养活，便于成人。

　　保定一带，从民国年间流传至今的败家子“坏杏儿”的故事，几乎无人不晓。“坏杏儿”是完县最大的财主邹家的后代。小时候，因娇生惯养，可以说种种恶习集于一身。遂把俗名“坏杏儿”张扬到了现在。传说他用铜币打水漂，用纸币炒黄豆，稍大后吃喝嫖赌。据说当地有一人竟赢了他家上等好地600多顷。出于无奈和警示，他老爹告诉他：“看来没人能改变你。但是记住为父一句话：除非万不得已，我屋里这副大板柜是不能打开的”。老爹死后，“坏杏儿”更是肆无忌惮，不上几年，终至一无所有，甚至连铺盖都尝了赌债。面对几代人传下来的大板柜，“坏杏儿”似乎还抱着些希望：“如果上天给我机会，我愿从头开始，重振祖业。”待板柜打开以后，这个败家子颓然瘫在地上。板柜里唯一的东西是一把破瓢和一根枣木棍子。

　　俗名同乳名一样，在旧时的一些农耕家庭里，有相当一部分要伴随其一生。建国初人口普查时，普查登记人员所遇到的尴尬真是太多了，如“腻歪”、“孬头”、“乜斜”、“臊气”等等，好多都无法下笔。

　　学名 一般称做大名、官名。是代表一个人一生的姓名符号。在富裕些的家庭，能供得起孩子上学的，往往请启蒙老师，即教书先生为孩子起名，或者是亲戚中间有读书人，学前先起卜，上学以后用。上不起学的人家，一般不急着给孩子起大名。如遇外出学徒、打工等临时请人起大名。要么，就要等到谈婚论嫁之时了。上文提到的俗名、乳名伴随一生的情况，多是无能力娶妻的“光棍汉”。

　　大名，比较严肃、庄重，应具备一定的含义，或寄托父母的一定期望，或包含自己的生活志趣和人生理想。

　　在这里，顺便提一下“改名”的习俗。郭沫若，原名郭开贞。他接触社会以后，开始讨厌自己的名字，遂自己改为“沫若”。在日本留学时，他曾提到此事：“我的名字‘沫若’是由我故乡的两条河，沫水(大渡河)和若水(雅河)合拢来的”。这也表现了著名学者对旧礼教的厌恶和对自然、对家乡的一种崇敬之情。在后世的“文革”期间，年轻的学生们纷纷把自己的名字改成“拥军”、“向东”、“捍文”等，也成为一种特殊的民俗现象。

　　绰号 俗称外号。它是一个人的姓名之外的另一个代表符号。通常里它是别的人强加给当事人的。有些外号能得到本人的认可，但大多数是只得到某一部分人或公众认可的。

　　绰号的性质从来历上看，不外乎取自某个人的人身特征(如“大头”“独眼龙”、“肉球”、“黄拉葱”、“红鼻子”、“小豆子”等和一些残疾现象)、性格特征(“炮仗”、“活剥皮”、“瓷墩子”、“笑迷虎”、 “拧驴儿”、 “哈巴狗”、 (“陕三枪”等)、生活习惯(“三大碗”、“褴菜旦”、“油袖儿”、“老色鬼”、“老抠儿”)和职业特点(爱管闲事的“大搌布”、手艺精绝的“果子红”，四季耧柴烧的“王耙子”、喜欢勾引男人的“狐狸精”等等)。从感情色彩上看，绰号具备褒贬功能。褒扬方面，有“包青天”、“七品芝麻官”、 “李善人”、“老能儿”、 “老神仙”等；贬低方面的有：“汉奸”、“万人嫌”、“钱串子”、“小聪明”等。中性绰号也占有很大比重，不再赘述。

　　从文学作品、戏剧、曲艺等文艺表现形式中，我们对绰号的了解会更典型、深刻。《水浒传》中一百单八将，各有各的绰号，各有各的风采，形成了绰号表现的洋洋大观。

　　绰号又是一种典型的语言艺术，它能通过准确、简炼、鲜明、生动的语言符号，揭示某个人或某类人的实质特征。在保定地方的居民中，无论是过去，还是现在，绰号的运用还在发挥着它的某些社会功能，已引起了某些专家的注意。

　　绰号，依据其性质特征，也当有些禁忌，尤其是一些贬意的绰号。

　　在保定的一些农村，旧时有送号的习俗。这种号，当有些讲究。据经历过这种礼俗的老人们回忆，送号时，村里的头面人物并邀请乡亲们参加，从街的一头，大声呼喊为某人所送的号，某人则在街的另一头大声答应，目的是让全村人都知道。被送号者还要摆酒席谢承。通常讲，被送号的人已经感到了一种荣耀。

　　字与号 一般有功名的读书人和习武者以及绅士们，都讲究 姓、名、字、号的完整。比如光绪间清苑县进士孙万春，字介眉，曾有《晋山书院文话》四卷。又如保定籍宋宗室赵令字德麟，号聊复翁。曾为苏轼所赏识，荐于朝。

　　字，是名的延伸，是姓名符号的复合成份。取得冠“字”的资格，通常都在成年以后，俗语有“童子无字”之说。“字”是一种进入社会的标志。女子婚前称为“待字”，也是这个意思。古人取“字”，注重与名的连带关系，比如：意义互补、兄弟排行、同义互训、反义平衡等等，这将是名字研究的重头内容，在这儿就不展开细说了。做为一种名字现象，建国以后，已不再提倡。但作为一种名字艺术，将来恐怕还有流行的可能。

　　号，是名字符号的又一种复合成份。号从意义上与名字并无必要的联系，它所反映和表示的是某个人的志向、情趣和某些实际特征。“号”分“自号”、“送号”、“法号”等等，区别于“绰号”的是这种号并无贬意。比如：北宋文学家欧阳修，自号“醉翁”；清代诗人袁牧自号“苍山居士”、“随园老人”；唐代诗人李白号“谪仙”；唐僧玄奘，法号“三藏’’等等。

　　艺名 是指从事某种艺术工作的人，为表明自己的艺术特点、特色，为给欣赏者留下一个过目(耳)不忘的印象，从而由自己和他人选用的名字。京剧艺术大师周信芳，艺名为“麒麟童”；河北梆子表演艺术家王庆林艺名为“银达子”等。在保定，旧时“卖艺”人等几乎都有自己的艺名。比如唱“一道沟”(哈哈腔)的“小荷花”、唱西河大鼓的“铜铃铛”等。

　　笔名，也是艺名的一种。取艺名的习俗，也一直流传至今。

　　无名 无名之名。旧时，特别反映在广大妇女身上。一般平民女子，几乎在娘家时都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名，但这种小名是不能上“薄子”的。出嫁后，该是有大名了吧，但也只是由姓氏符号表示。如娘家姓张，夫家姓赵，她的名字只能用“赵张氏”表示，一直到死后晚辈所送的旌匾，还是用这种名字。大户人家情况会好些。受古代“同姓不婚”的制约和影响，很少出现“张张氏”、“李李氏”的情况。

　　命名的民俗方式

　　以出生地起名 此种起名方法取舍范围较广，大到省地县乡村，小到居住环境和地域特征等。笔者农村老家的邻居，把孩子生在了菜地里，后取名“园珍”；在河边居住的又多有“河”、“水”一类的名字等等。

　　以出生时间起名包括瞬间时(以十二地支对应命名，比如“酉生”、“明辰”等)、日时(“立春”、“迎春”、“秋成”等)、月时(“新正”、“菊月”、“小霜”等)、季时(“桂月”、“二春”、“秋良”等)、年时(“庚五”、“甲申”、“大旱”)、年代时(“抗战”、“文革”、“互助”等)。

　　以“抓周’’定名 旧俗，幼儿周岁生日时，置弓箭纸笔，称尺工具等(女孩则多备针线)，让孩子随意抓取，用来预测孩子未来发展。通常的做法是，孩子抓到何物，便用此物表意或直接为孩子命名。常见的“文”、“武”、“书”、“斗”等字的较多。当代博学家钱钟书先生的名字就是在儿时抓周时父母为之起定的。这个起名/">名字对启发他一生发奋读书、学有所成不无关系。

　　以十二生肖起名 直接以出生年占有的属相动物起名，是最常见的，如“虎”、“大龙”、“小龙”、“马”、“牛”等，另外还有一种方法是依据属相动物的习性起名。如属虎，名字里要有“山”或“林”等字，属鼠的，则要有表土、表食物的文字等。用这种方法起名，还要避忌一些有妨碍的字，如属狗的人，取名字时要尽量避免用带有“火、石、刀”等偏旁的字。

　　撞名 这是一种随意性很强的命名方式，也是命名民俗特征非常强的一种形式，也叫“闯兴”。旧时，在太行山区较多见。选择孩子出生后的某一天，在天明前，由做父亲的出门，眼睛所见到的第一个物象，即为孩子的名字，或者取耳朵所听见的，有的地方是用手摸到的等等。所以，这些名字总是五花八门、生活气息特别浓厚。如“墙(强)”、“树”、“石”、“路”、“烟”等。

　　记事 以记录家庭、社会等重大事件为孩子起名的方式，也是民间较常用的。比如“建房”、“发水”、“开战”、“解放”等。

　　反性别起名 这种起名方法多表明父母在生男生女上的某些愿望。如缺男户多用“盼弟”、“改弟”、“小君”、“宜男”等为女孩子起名，以此希望以下生男孩或补女孩性格等方面的不足。缺女户同样多将男孩的名字起成女性化些，如“老丫”、 “秋女”、“艳芳”等等。

　　依家谱排行取名一般见于大家望族、故族。家谱中按辈份中排行的“字”，有的占名字的第一字，有的占第二字。这些家族中所有的男人都严格按“字”起名，有些人的名字因一生未派用场，所以鲜为人知。这类名字，通常体现了封建的宗法思想和家族观念，有些也反映了美好的伦理道德观念。

　　保定民间在为孩子命名上，通常缺少刻意、不拘泥。法自然、依时序、入乡随俗，当是命名习俗的基调和主流。

　　姓名文化与崇拜

　　姓名的最显著的民俗文化形式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：

　　一是姓名俗语

　　有关名人的：说曹操、曹操就到；三个臭皮匠，顶个诸葛亮；把张三当成李四；狗咬吕洞宾，不识好赖人；有老王、嫌老王，没老王、想老王；张家长，李家短；猪八戒倒打一耙等。

　　另外，在乡间，一村一疃的，还流行一些地域性的上述性质的俗语，也是很生动形象的。

　　二是姓名歇后语

　　这些歇后语和上述俗语一样，通常为口头流传，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语言，并广泛地应用着。

　　如：张飞逮耗子——大眼瞪小眼

　　武大郎放风筝——起手不高

　　武大郎攀杠子一上下够不着

　　刘备摔孩子——收买人心

　　宋江的军师——无(吴)用

　　王黑子买瞎驴——走了眼咧(清苑)

　　吕正操的队伍——神气(清苑)

　　得儿他娘不给得儿娶媳妇——得儿极了(清苑)

　　孟良摔葫芦——散伙(阜平)

　　杨老子披毯子——到了一时说一时(曲阳)

　　三是姓名崇拜

　　主要指行业敬奉的人物。千百年来，这些祖师爷逐渐被人们视为神明，为后世业者所崇拜：剃头业——吕洞宾；裁缝业——轩辕氏；织布业——黄道婆；火腿业——宗泽；木匠业——鲁班；酿酒业——杜康；中医业——华陀；染纺业——葛洪；造纸业——蔡伦；铁匠业——李老君；梨园业——唐明皇；媒神——月老；风水业——刘伯温；占卜业——鬼谷子；造船业——孟公、孟姥；炉火神——尉迟恭；娼妓业——白眉；制陶业——宁封子；养蚕业——嫘祖，等等。

　　其它名称

　　比如县、乡、镇、村名，某些地名，近些年各县(市)都已经整理出版了“地名资料汇编”，这里不再笔絮。

　　一些店铺名称，倒可略述几笔。民国年间，城里及各县镇，店铺林立，商贸发达之处不在少数。是时，买卖讲究招牌，店铺时兴字号，多以吉祥，吉利字眼命名。如腰山王家的当铺“保和当”，牙科门诊“第一楼”，城里“果子红”的“顺成号”，老字号茶庄“西德记”等等。建国后，公私合营、社会主义改造后的商业单位的字号便大多为政治色彩强烈的字眼如“永红”、 “胜利”、“前进”等，或者直接用顺序号(如“第一门市部”、“第十医院”)、地名(“裕东百货”、“小西门食堂”)等表示。新时期以来，私营商业企业迅速发展，招牌、字号百花齐放，各有千秋，甚至用乡、苑、城、国、山等命名，各种“中心”和“洋字号”也相继出现。